雨还在下。

下了一整天,到了黄昏的时候,整个世界除了那撼动大地的雨声外,已经别无他物了。

靳柯那狗东西!还他妈不走!我举着大伞走进院子,他已经维持不了之前背脊挺直的潇洒姿势了,虚弱地弯着腰,一副被雨淋得昏了头的样子。

我把伞举过他头顶,蹲了下来,撑着脸看他,他这才恍惚地睁开眼,本来就轻微近视,现在更是不聚焦地回望我。

“发誓。”

我说,“断了这份心思,娶妻生子,我就让你进来。”

他英俊的眉宇看起来比任何时候都要狼狈,嘴唇苍白,显出了一种病美人的气质。

他哑声说:“不。”

“……”我站起来,头也不回进屋了。

第二天清晨的时候,雨停了,我喝着咖啡从窗前走过,随意往外看了一眼。

靳柯倒在石板地上,不知道昏过去多久了。

家庭医生在我一路连环夺命电话追拿下匆匆赶到,我已经把靳柯搬到了自己床上,给他换了干净衣服,他浑身滚烫,嘴里还在呓语,我趴过去听了一会儿,就是些“不要走”“说什么我都听”“不要靠近他“之类的废话。

我想再去给他倒杯水,他明明还是昏迷状态,却眼疾手快一把扯住了我的袖子,死都不肯放,他这副拧巴的样子让我很想再抽他一回,默默瞅着他烧得艳红的小脸儿,我憋着气在床边坐下,结果他不抓袖子了,牵着我小指不放。

医生很快赶到,给他打了点滴吊上水,又给我叮嘱了些注意事项,开了几服药,这才一步三回头,不放心地走了。

“诞爷,靳先生现在是病人啊!”临出门前他又丢下这么一句。

显然是觉得诞爷不会照顾人。

也是,这些年都是靳柯负责照顾我,我长这么大,连个家务都不会做,这都是靳柯的错,他把我宠成废物。

我回书房又看了会儿书,思维却无法集中,老想着隔壁卧室睡着的靳柯,最后我认输了,我坐回他身边,边喝咖啡提神,边打量他的睡脸。

这个看起来一捏就死的脆弱男人,可是我裴诞的副手,鼎鼎大名的靳柯啊。

他的额发垂到了眼睛上,看起来很不舒服的样子,我伸手给他撩开,手就离不开了,忍不住摸摸他还是很烫的额头。

靳柯的体力不算差,曾经创下连续大半个月连轴转,每天睡眠不超过两小时的奇迹,这么多年也没见他生过病,他一直都很让我省心,我是我哥的影子,靳柯就是我的影子。

这该死的食物链。

也就只有我了,能把神一样的靳柯折腾成这个样子。

“你说你干嘛跟我犟呢。”

我叹息道,“平时那股聪明劲去哪儿了,你哪怕先敷衍我,骗我,也比硬生生跪这么两天,淋这么久雨好啊?傻不傻,傻不傻。”

我又戳他脑门儿,手感挺好,多戳两下,他皱起眉躲避,要是平时他露出这种表情,那对面的人估计骨灰都凉了,我才不怕呢,玩够了才收手,转而给他掖被角。

他不自觉柔顺地蹭蹭我的手背,唇角抿过我的指缝。

他真不该喜欢我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