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跟他有太多可以回忆的往事,记忆让我恼怒。
我希望我可以表现得再激烈点,就像一个真正的,被唯一的亲人抛弃的可怜虫,一个失去所有财富权力的,过去的上位者。
我有理由恨裴尚。
我却因为想到一小罐清凉油而开怀。
裴尚把我的手包成粽子,发现我在笑,他愣了好久,小心翼翼道:“怎么了?”我把头转向车窗一边,逼着自己专心致志看外面的景色,不要回答他。
又过了很久,他试着打开话题:“你病刚好,淋了雨,身体有没有不舒服?”我忽略掉他这句话,直接道:“赶紧让人去查这些人到底谁派来的,竟然敢直接拿枪对你,以及保安也给换一批了,裴家不养废物。”
这些本来不需要我多嘴,我哥就该第一时间处理好的,现在却跟个昏君似的,把精力在浪费和我唧唧歪歪上。
真不像样。
我不由得啧了一声。
车窗映出我微笑的嘴唇。
很快就查清楚了,这帮人的确是炎帮不怀好意派来救我的,可以想见,我如果落到他们手里,下场只会比我哥囚禁,要惨无数倍。
但他们是怎么想的,为什么会觉得,我会傻乎乎跟他们走呢。
至于那个开枪的袭击者,剩余的人则通通说没接到要暗杀裴尚的命令,更不认识这个人,他们的任务只是把我拐回去,如果不是此人贸然开枪,我哥也不至于要把他们部抓回来拷问。
……那这个浑水摸鱼藏在其他人马里的袭击者,究竟是谁派来的呢。
要杀裴尚的人从来都很多,但在这个节骨眼上——在我刚刚被卸下权柄囚禁的节骨眼上,刻意藏在来搭救我的人马里来杀他……谁会做这样的事呢。
回到裴宅后人仰马翻,我哥忙着去算账,我反而有了空闲时间,懒回沙发上继续看书。
管家过来给我倒茶。
我注意到他的手在抖。
“我知道不是你。”
我头也不抬地说,“当它是个意外吧,周老,对谁也别说起这事。”
仆人都离我们这里很远,听说裴尚被袭击后,宅子上下都显得很惊慌。
周老沙哑道:“我没想到对方会利用这件事来袭击老爷……是我的疏忽。”
我嗯了一声:“没出事就行。”
看桃花那天,我在屋檐下吹风,管家给我披上大衣,在我耳边轻轻说了一句话。
“去看看老夫人吧。”
他低声道,“或许能帮到您。”
我一动不动,管家观察了一下周围,暂时无人靠近我们,便快速道:“有人联系了我,清明那日会来救您,我还没查出对方是谁,可能是朋友,也可能是敌人,要不要拼这一把,诞少爷,你自己决定。”
说罢,他很担心被人去裴尚那里打小报告一样,就从我身边走开了。
周老会这么帮我让我觉得很意外,仔细想想也就释然了,哪个忠仆愿意看见家族内出这等淫.秽事呢。
他愿意让我逃开,让我隐姓埋名过一世,但绝对不可能伤害真正的家主,我哥裴尚的。
就算如此,我也很感谢他。
如果我还是裴诞,给我一周的时间,结合手上现有的人证信息,我绝对可以找到更多的线索。
可我现在只是一个阶下囚,想做什么都是有心无力,思考再多也是枉然。
想到这里我又开始气,气了一阵,又觉得很无趣。
周老大约看出我的了无生趣,试探着道:“诞少爷,您觉得那个要杀老爷的人,会是谁呢?”我冷笑:“要杀他的人还少吗,这我怎么猜。”
说罢,我干脆站起来,上楼睡觉去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