”他转念一想,可不能便宜了桓温这小子,说好了不说名姓,转眼就把他卖了,你既卖了我,你也别好过,我大不了被父亲责骂一顿,你家可有个母老虎等着呢。

谢安笑指桓温,对曲氏姐妹说:“我不过是江湖闲人一个,这位可是真正的英雄豪杰,姑娘可知他是谁?”

曲凌云笑道:“可容我一猜?”

“你猜。”

“这位客官,一身英气,眼如石棱,满面紫须,莫非就是传说中手刃仇家三子的桓大将军?”

桓温含笑不语。

曲凌云拉着妹妹起身,再次向桓温行礼,道:“真没想到,能同时见到两位传奇人物,愚姐妹真是三生有幸。”

她又转头向孙绰、许询道:“两位既是这二位的朋友,想来亦是当世高人,可否请教高姓大名。”

“太原孙绰”。

“高阳许珣”。

这两位都是成名已久的人物,曲氏姐妹行礼道:“今日何其有幸,得遇四位高士。”曲凌云叫来侍者,吩咐道:“将那坛给乐师准备的好酒拿来,再添上几样好菜。”

那晚,众人饮酒听音乐,桓温酒后撒泼,一再相请谢安弹琴,谢安无奈,用曲凌云的琴,弹起了《凤求凰》,弹着弹着,只听门外小河边,笛音袅袅升起,与琴声相和。

谢安抬眼,才发现曲飞谣已不在屋内,那么,这笛声……

曲罢,谢安望着门的方向,等着曲飞谣进来,可是她没有回来。曲凌云招来几个姑娘,陪桓温等人喝酒。

众人酒已喝透,谢安起身告辞。曲凌云送了出来,临出大门时,曲凌云趁人不注意,轻轻捏了一下桓温的手。

桓温送走谢安三人,返身进了梅花坞。一名侍女将他领到曲凌云房里,曲凌云另备了几样小菜,一壶好酒,她散挽乌发,换上一件大红披风,端坐竹席上。见桓温进来,曲凌云娇笑道:“桓将军不是走了吗?怎么又回来?”

“美人示意,我若不回来,岂不是不解风情的蠢材喽。”

“这么说,桓将军很解风情啦?”曲凌云乜斜着眼,夹了桓温一下,又说:“我可听说,你家夫人管教极严,家中侍女,你多看一眼都不依,不知将军这风情从何而解?”

桓温一把抓住她的右臂,将她拉进怀里,在她耳边说:“喝醉了,自然解。”

曲凌云拍拍桓温的手臂,白他一眼,扑哧一笑,说:“原

来天下闻名的桓大将军,也不过如此,我以为胆子有多大呢,谁知还得借酒装疯。”

桓温笑道:“我这辈子,打嘴仗从来赢不了,平日说不过刘惔,今日竟连一个小女人都说不过,算了,真男人,战场上见。”

他一把抱起曲凌云,走进内室。

此后月余,桓温醉在曲凌云的温柔乡里,留连不去。为怕夫人起疑,他写信告诉南康公主,山阴是个好地方,山水形胜,土地肥沃,特别适合建别墅,反正仕途不如意,不如在这里结庐安居,治一份家产。现在,王家、谢家、郗家都在这里抢占山水,置房买地,这里将来必成为一个隐性政治中心,进可入朝为官,退可经营产业,逍遥余生。

南康公主觉得他说的很有道理,就同意了,还派人给他送了好多钱来。

桓温更是乐不思蜀。

倒是谢安,担心桓温这样闹下去,迟早要出事,悄悄写信给刘惔,让他设法将桓温弄回建康去。刘惔让人捎书到会稽,信中说南康公主临产,身体有恙,让桓温速归。

桓温再荒唐,对这个发妻还是很爱重的,忙辞别众人,又与曲凌云依依惜别,山盟海誓,洒泪登舟。

到家后,见公主站在院中,挺着大肚子指挥家人种树,怎么看都不像有恙。他上前见过夫人,二人携手进房,相拥而坐,互道别后相思。

安慰完夫人,桓温骑马直奔刘府问罪。刘惔笑呤呤地命家人煮茶奉客,桓温板着脸,道:“拿酒来,我不喝这苦汁子,你为什么骗我?”

“我若不骗你,就有人要揍你了,别以为你在会稽干的那些事,别人都不知道,早传遍京城啦,要是让南康公主知道,你小子,怕不得挨五十军棍。”

“真的?谁这么嘴贱,管别人闲事?”

“一个落魄将军,一个绝色佳人,又在名士成堆的山阴,这个香艳,谁不艳羡,别说是你,连谢安那小子,都快被人说成登徒子啦,他父亲专门写信去,骂了他一顿。”

“说他是登徒子,一点都不冤枉,那日在梅花坞,他和那个曲飞谣眉来眼去,郎情妾意,完全一副色迷心窍的样子。谢家老爷子骂得一点都不冤枉。”

刘惔笑问:“你说的是真的?”

桓温道:“当然是真的,那日当着我们的面,他俩就这么你看我我看你,那姑娘跟我们都不说话,却跟他说个没完。我们想听她吹奏《梅花引》,她不肯,说是怕风寒,后来谢安抚琴,她也不怕冷了,一人跑到溪边,吹笛相和,和的还是《凤求凰》,这什么意思,不是明摆着吗?”

刘惔心道,这小子,平日在我们面前装清高,原来也是好色之徒,幸亏当日没将妹妹许给他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