三十一、三十二 (5/6)
&ep;&ep;许女士又讲着:「我没什么意思,他已经进一家企业做了。不过,也不在你父亲那边。」又停了一下,彷彿踌躇,「我只是想,你做事得早,很多方面都比他懂。」
&ep;&ep;原来——我想懂了。我总也不会白费这出来奋斗的多年啊。我的一句话,要决定一个人的成功与否,是太看得起我。
&ep;&ep;我扯了一下嘴角,「假如他有本事,谁都不会刁难到他。」
&ep;&ep;许女士没作声。
&ep;&ep;而我手上的菸已经抽尽了。
&ep;&ep;会散后,我和另两位朋友不打算直接归家,讲定另一处地方坐坐。我跟那两人和主人道别后,走出门口,到一侧等待其中一人的司机把车开来。
&ep;&ep;门前许多车停停走走。携家眷的男人们一时还不能脱身,几家太太话别总不轻易作结。
&ep;&ep;我们的车来了。后面还有车停下。是黑色福斯,驾驶的男人正下了车来。夜色不算明朗,只依稀见人的轮廓。
&ep;&ep;后方有人在夸一句。我瞥到那男人迎上许女士。我坐进朋友的车里,砰地一声关上了车门。
&ep;&ep;彷彿就作过了预示,后面的许多场合里,时常能见到许女士。多年来,为我父亲为她儿子藏声匿跡,如今也许是父亲默许,又可能感到儿子大了,出来做事了,可以得一个出头。
&ep;&ep;她不一定来和我招呼。她一直是很有办法的一个女人,相比赵小姐的又不同。她是一种脉脉地无形的婉约,人要捨不得对她说一句心伤的话。
&ep;&ep;难怪父亲当初会着了她的道。
&ep;&ep;不过,我一向都倾向他们的关係为愿打愿挨,最可笑的烂俗的剧。
&ep;&ep;我未问过母亲到底和许女士说了什么。必不是好话。可母亲其实做不出手段的,要有,当年早早地使出来了。
&ep;&ep;赵宽宜近日来忙得很。和别家的投资合作消息出来了,他的公司迎来许多注目,各种消息在业内频频流传,都在猜他的下一步。
&ep;&ep;他抽不出空和我见面,我说不上要失落,但心底很有一丝惘惘。是之前的一次分别开始,彼时我没心思,回过头再想他的话,好似有几分别的意思。
&ep;&ep;谈电话时,一下的工夫也讲不回去,气氛亦不对,他不至于太敷衍,但忙时也顾不到口气。
&ep;&ep;总也不只他如此,我也是。
&ep;&ep;最近的一次到他家中,已间隔了一星期。自说在一起后,除非他出国,不然至多两到三天都会碰一次面。
&ep;&ep;对这情况,我略微地木然,讲不出情绪,就任了忙碌把疲惫湮灭。
&ep;&ep;这一天,我无应酬,赵宽宜要和他外公外婆吃饭,问我一起。面对两老,我怕装不了和他的寻常,暂不想面对。
&ep;&ep;赵宽宜便不勉强。
&ep;&ep;我于是早返家。父亲倒先回来了,看到我,仍是一张严肃近乎木木地表情。
&ep;&ep;母亲意外我这样早回来,因我大多不在家吃晚饭,赶紧喊徐姐在多做两道菜。我想着不必,她却匆匆地吩咐好了。
&ep;&ep;一家三人同时上桌子吃饭,相对无语。饭桌上并没有食不语的规矩。我记不起这样的上一回是何时了,但气氛大概也一样很窒息。
&ep;&ep;饭菜如蜡似的无滋味,我潦草地吃过,就搁下碗筷端茶来喝。
&ep;&ep;坐上首的父亲也放下碗筷了。
&ep;&ep;我注意他看了母亲一眼。母亲似有察觉,一顿后再默默地吃着,神情隐隐地,彷彿蒙有一抹模糊的了然意味。
&ep;&ep;父亲脸上却有着不太协调的侷促。我驀地有种直觉,就听他问了一句。
&ep;&ep;「你待在新亚,一向都还可以吧?」
&ep;&ep;新亚是陈立人的公司。应了心中念头,我不太讶异,只感到讽刺。作为父亲,此刻问这个稍嫌晚了,似乎根本不应被提起来。
&ep;&ep;我道:「还可以。」
&ep;&ep;父亲彷彿下评论:「新亚有陈立人,近几年是很有发展。」顿了顿,「你在那里累积的经验,正好可以拿回来公司应用。」
&ep;&ep;我怔了一下,不知何故想到要看去母亲。她果然殷切地望来。
&ep;&ep;父亲则语调平平地又道:「开始时,我没有和你说直接进公司做,是觉得你先去外面磨练过也好,等有歷练,再进公司来比较合适。」
&ep;&ep;我未料有此桩,霎时愣住。
&ep;&ep;但不过一下,就產生另一种更浓烈地情绪,我一时理不清详细,但实在地悲凉的。我克制住,不答也不应。
&ep;&ep;父亲没催促我,兀自端茶喝。他彷彿是把台词唸完,完了任务,变成一个局外人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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