。慢慢地,不尽的悔艾、惶急、惭愧,一齐都来咬啮着他那疮痍初复的心,然而这一切都是多余的了。他狠狠地咬着下唇,直到出血,还不肯饶放自己。

&ep;&ep;两个星期过去,没有一点消息。

&ep;&ep;又一个星期,性存夫妇要到台南去参加他弟弟的婚礼,邀竹士一起南下观光。他执意不从,只是为了要守候芬妮的消息。性存夫妇无可奈何,只好将他留在家中,自己上路。他们坐的是九点多钟的对号快车,车过新竹,时近中午,八月的阳光,炎威犹在,晒得人昏昏欲睡。蕙风偎依在性存的肩头,觉得双眼异常涩重,忽然眼前一亮,她大声叫道:

&ep;&ep;“芬妮!”

&ep;&ep;芬妮也已发现他们夫妇,正要转身避开,一听蕙风高叫,不由得又回过身来。

&ep;&ep;“真想不到……”芬妮发窘地笑着,不再说下去。

&ep;&ep;“唉,你真是!”蕙风热情地执着她的手,亲切地埋怨着,“叫我们好找!”

&ep;&ep;“踏破铁鞋无觅处,总算找到了!”性存说,“咱们到餐车里谈去。”

&ep;&ep;于是芬妮在前,性存夫妇跟在后面,走向餐车。蕙风悄悄地说:

&ep;&ep;“想办法通知竹士。”

&ep;&ep;“等一等!”性存轻轻地回答,“看她到什么地方。”

&ep;&ep;机会很好,一进餐车,正好在查票。芬妮把车票翻过来交给车长,同时用手挡着,不让他们发现车票上所印的地名。但无奈蕙风眼尖,早已看清楚了。吃饭的时候,她悄悄从桌下伸过手去,在性存手心中写了“t.n.”两个字母。性存会意,托故离席,找到车长,在下一站发了电报。

&ep;&ep;从那时候开始,性存夫妇便有了默契,他们始终不提她出走那回事,就像没有发生过一样,用意在表示毫不关心,以引起芬妮疑虑。但是一个人对自己想说的话,是最难控制的,蕙风第一个忍不住。

&ep;&ep;“人为什么要是感情的动物?”她向芬妮说,“我觉得有时候没有感情,倒可以省却不少烦恼!譬如说你这一次离开台北,我好几晚都睡不着,竹士就更不用提了。”

&ep;&ep;“还有那位doctor(医生——编者注),”性存接着说,“我看他起码掉了有十磅。”他用手指捏着两腮,撮起嘴唇,做了个怪相:“现在瘦得跟猴子一样。”

&ep;&ep;蕙风狠狠瞪了她丈夫一眼,意思是“你怎么替刘恂如进言”。

&ep;&ep;“我真不知道还有什么好办法!”芬妮眼圈红红地说,“我请你们两位千万别告诉他们,说是曾经遇见过我。”

&ep;&ep;“当然,当然!”性存抢着回答。

&ep;&ep;这时已经正午,用餐的旅客很多,他们不便久坐,付了账回到客车。性存跟坐在他对面的一位老太太商量,替芬妮换了座位,三人坐在一起。蕙风又故意让她坐在窗口,自己坐在外面座位,每到停车,便特别警觉,生怕芬妮悄悄溜走。就这样过了台中、彰化、斗六,快到嘉义时,芬妮站起来说:

&ep;&ep;“我快到了。”

&ep;&ep;“你不是到台南吗?”蕙风失声问道。

&ep;&ep;“是的,本来到台南,”芬妮若无其事地说,“现在改了主意,我没去过阿里山,乘这个机会逛一逛。”

&ep;&ep;蕙风还要说什么,性存用眼色加以阻止。等列车到站,他从另一个门下车,悄悄地追踪芬妮,蕙风则仍照原定计划,到台南下车。竹士已经搭民航机先一步到达,正在车站守候。

&ep;&ep;想象得到的竹士的第一句问话是:“芬妮怎么不见?”

&ep;&ep;蕙风无暇去回答,因为性存的弟弟迎上来了。她替他们做了介绍,然后一起回到性存的弟弟的新居。蕙风和竹士坐一辆三轮车,开始报告她不平凡的旅程。蕙风仿佛比竹士还要高兴,她认为这一场角逐中,竹士仍占上风,因为他有优先的机会去接近并改变芬妮。

&ep;&ep;回到性存的弟弟的新居,有一位客人在等待,那是刘恂如!

&ep;&ep;蕙风和竹士感到意外,刘恂如也一样感到意外,因为他没有看见芬妮。

&ep;&ep;于是,刘恂如先解释:“谢谢陈先生打电报告诉我这个消息。我正在高雄,是台北把这个电报转给我以后,才赶来的。”

&ep;&ep;然后,轮到蕙风解释:“芬妮大概发现我们在‘监视’她,所以改了在嘉义下车,外子正在跟着她,你在这儿等消息吧!”

&ep;&ep;“她还是不愿意见我们!”那个高大严肃的人说,“我们也最好不见她。事情总要有个结果的,让她自己慢慢考虑。如果选择的是别人,我相信我能经得起这个打击;如果选择的是我,我希望别人也能跟我一样。”

&ep;&ep;“好!”蕙风脱口便说,“这是很公平的竞争,我告诉芬妮,让她好好地用



本章未完,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